父亲节快到了,我一般都会准备两份心意。所谓父亲节,就是“爸爸节”。在我眼中,公公也是爸,当然也要给他过这个节。
公公是个泥水匠,50出头,身材偏瘦。他不怎么能说会道,偶尔挂嘴上的就是那句:“家里的房子都是自己一手造起来的。”再之后,他又详细说明,“这房子,打再大的台风都没问题。因为这砖彻得结实,这水泥都是我一手和的,大理石也是我用尺量着铺的。”
平常,有活干的时候他赚钱养家,没活干的时候他也没闲着,因为他是个义务的“烧饭公”。农村有很多红白喜事,都是放在村里祠堂办的,四百户人家,有时候要办几十桌。厨师是城里请来的,报酬为700元一天,负责烧菜。烧饭的人嘛,大概大家觉得没什么技术含量,当然是义务劳动。另外,服务员也都是免费的,左邻右舍的大妈大嫂负责洗菜、上菜、洗碗。本来,公公因为他的这项副业很受人尊敬。但去年的一天,他很反常,早早就“收工”回家了,回来后只字不提烧饭的事情。
其实,我知道帮村里人烧饭是件辛苦事,难得公公一坚持就是几十年。平常咱们用电饭煲烧饭是容易的,但是公公烧的是大锅饭。这锅是特制的“金刚”牌大铁锅,里面该放几斤大米、多少水、火候该怎样?都要靠老到的经验。一锅烧熟可以供30人吃饱。
后来,我才听村里人说起,公公那次不开心是因为帮庙里烧斋饭。饭烧了一锅又一锅,外村的也赶来凑伙,结果米饭不够。于是,大家就开始烦他:公家的饭,这么苛刻干嘛?是不是留着拿回家?公公没说什么,放在小灶里另外再烧一点。由于匆忙,没想到烧出来竟是夹生饭。那群人又开始抱怨:“这饭怎么是生的,怎么吃?”饭后,真的有几人闹肚子。
到最后,公公第一次说了重话:“今后再不烧饭了,吃力不讨好的活。”说到做到,不久后,再有几户人家来邀请他去烧饭,他都以身体不舒服婉言谢绝了。
这中间,烧饭的人换了一个又一个,都不称大伙的心。这时候整个村里的人才觉得公公这个不起眼烧饭伙夫的重要性了。于是,让他重回岗位的任务就落在我身上。因为,平时公公最疼我了。
可是,我也一直没找到劝说他的机会。最近,我的外婆要做寿,准备办得隆重点。我想我终于找到可以邀请公公重新出山的理由了。我准备在父亲节的时候买点好菜、打点好酒,好好和公公谈谈我想吃他烧的“大锅饭”的心事。因为我知道,其实,公公内心是向往那种大场面、互帮互助吃大锅饭,与大伙一起的快乐时光的。

